出力、出钱、出时间,但从不求任何回报,恤孤会代会长王颂汤如此解读志愿者们——

■本版采写:新快报记者 严蓉 ■本版图片:由受访者提供

每一年下乡走访,志愿者的队伍里总少不了这样一个身影。他就是广东公益恤孤助学促进会(以下简称恤孤会)代会长兼秘书长王颂汤老先生。他今年已经78岁,虽然常常因为腰椎间盘突出而不得不卧床休息,但每到志愿者下乡走访的日子,王颂汤总会撑起病体,亲自去到乡镇农村,挨家挨户走访孤贫学生家庭。12年来,从恤孤会成立的那一天起,王颂汤就坚持着这个习惯,风雨不改。在走访过的35个县城里,王颂汤从没落下过一个,有的县甚至去了八次。而正是因为王颂汤及恤孤会的志愿者们这一份对于慈善公益的坚持,获得了社会大众的支持和好评,截至2015年恤孤会已累计获得捐款总额超过1亿元,逾2万孤贫学生和1000多名病童因此受益。

“家访成本高,这其实是不正常的,这是社会缺乏诚信造成的”

今年的信宜家访,因暴雨不得不推迟了两周。6月4日,一行204名志愿者终于成行,但在家访过程中暴雨又至,很多村镇的唯一道路都被水淹了,根本无法进入。在不得已的情况下,恤孤会不得不又组织了第二次家访,将第一次未到访的家庭全部访问完毕,以确保每一个孤贫孩子都能获得公平的机会。

家访到底是看什么内容?又是以什么标准来筛选受助的孩子呢?对这一切最熟悉的,就是78岁高龄的王颂汤。“我们会给每个志愿者小组发一张表,志愿者到访后,根据表的内容,将看到的情况一项项填写清楚,然后拍五张照片,真实反映孩子的家庭情况和志愿者的到访情况。等到家访完毕,还要开总结会,审表员审核后,当场录入电脑。”王颂汤说,只要是在上学的,家庭达到低保线,并且没有得到非政府组织的长期资助的孤贫孩子,都可以列入恤孤会的资助名单。

恤孤会的这种点对点的家访活动,能更直接、真实地反映受助者的家庭情况,可以将捐赠人的善款直接对口给到受助人,也因此得到很多爱心人士和企业的信任和支持。然而,王颂汤并不因此为豪,他甚至觉得,这种家访成本太高,其实是不正常的,主要是因为整体的社会缺乏诚信所造成的。“我们今年的二次家访,花了7万多元,主要用于交通、志愿者的住宿、餐饮等,哪怕我们把标准已经降到最低,可该支出的还是得花。一个成熟的、充满信任感和安全感的社会,其实是不需要我们做这样的事情的。正是因为社会存在的不信任感,才导致了这些成本的出现。我很无奈,但现阶段我们必须这样做,这是建立信任所必经的过程。”王颂汤说。

“

我们不能改变这些孩子的昨天,但我们可以改变他们的今天,给他们一个争取明天的机会和希望。”

——王颂汤

“投资教育,是有最高回报的,帮助他们也是帮助我们自己”

恤孤会成立初衷,就是以帮助孤贫儿童为己任,帮助孩子们能继续上学,以知识改变命运。在王颂汤看来,投资教育是有最高回报的。“帮助他们也是帮助我们自己。我们不能改变这些孩子的昨天,但我们可以改变他们的今天,给他们一个争取明天的机会和希望。要知道,贫穷是犯罪的土壤,失业是犯罪的后备军,如果一个人极度贫困,也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,那么铤而走险就成为几乎必然会发生的事情。这样的人多起来,社会还能稳定和谐地发展吗?”王颂汤说,如果让每一个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,能有稳定的工作和赖以生存的技能,那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,都是有利而无害的。

“就像谢江水,他现在在深圳当了老师,每个月能拿7000多元,那么他会为了填饱肚子去马路上抢劫吗?显然不会,这个犯罪成本太高,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。但如果他在人生关键的那几年,没有钱而放弃了学业,那么人生也许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。”说到谢江水,王颂汤感慨良多,说起了另外几个孩子,都曾牵动过会长的心,而他们今天有一份安定的工作也使得王颂汤深感欣慰,“我希望每一个得到帮助的孩子,都能像他一样,在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之后,努力去做,并最终获得自己的美好人生。”

“要告诉孩子,给你钱不是施舍,而是帮你实现自己的权利”

让王颂汤印象特别深刻的,是2009年第一次发放资助款,王颂汤到信宜去给孩子们讲话。“我跟他们说,贫困不是耻辱的,但是如果有了摆脱贫困的机会,却不去努力,这才是耻辱。我们帮助你,不是施舍,这是你们的权利,不需要你们的回报,也不需要感谢,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能做一个合格的公民。”王颂汤说,他的话刚说完,台下一个小姑娘突然跑上了台,抱着会长就放声痛哭起来。“孩子其实是很敏感的,不能用孩子的尊严来换取捐款,我想那个孩子这样哭,心里肯定有着说不出的苦,而我的话感动到了她。”

在王颂汤的心里,慈善必须是纯洁的,不能为了功利而玷污这种纯洁性。之后有孩子写信给王颂汤,告诉他,王颂汤的话感动了自己,其实很多人家里虽然穷,但都不愿意接受资助,就是因为内心十分自卑和敏感,自尊心使得他们宁愿吃苦也不愿意卑微地接受帮助。而王颂汤的一番话,使孩子们感觉得到了尊重。

“善良的种子种下了,终有开花结果、开枝散叶的那一天”

恤孤会成立12年,最感动王颂汤的有两类人,一类是一些匿名的捐赠人,他们长期坚持捐款,不要求任何回报,但始终默默在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;另一类人就是志愿者,他们追求公平和正义,无私地付出,是一群充满理想色彩的、真正有情怀、纯粹的追梦人。“有一位陈先生,我本来也不认识他,通了一次电话之后,从2007年开始,每年在他女儿生日那天给我们会捐很大一笔钱,直到今天还在继续。他甚至不管我们用在何处,这种信任是我们最需要的,也是最珍贵的。”王颂汤说,像陈先生这样的人不在少数,正是他们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才使得恤孤会走到了今天,也使得那么多的孤贫孩子和病童得到了及时的帮助。

每次报名参加恤孤会的家访活动,志愿者们都是自带干粮在车上自己解决午饭,这已经成了恤孤会不成文的规矩。而每次家访结束,好多志愿者就直接认领了需要资助的孤贫学生。“出力、出钱、出时间,但他们(志愿者们)从不求任何回报,这是让我特别感动的。我们会现在有2560名志愿者,只有12名正式员工,每次活动,都是有了志愿者们的支持,才能顺利完成。他们带给孩子们的,除了物质上的帮助,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指引。”王颂汤说,就像谢江水,他曾经得到过志愿者的帮助,在考上大学后,自己也参加农民工支教、励志营,帮助更多的人。善良的种子种下了,终有开花结果、开枝散叶的那一天。